是夜，雨还在下。
程雪听着雨声，翻来覆去烙饼。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说是能在村里呆七天，可这七天还包括府城跟县里各一天。
李晖要应酬官员，她也得去府城串屋看看。从开业迄今，她跟肖清霖一次都没去，具体啥个情况根本不清楚，真是急死了。
在她又一次准备翻身时，李晖从后把人儿箍在怀里，暗哑嗓子道：
“你要是不困，咱俩动弹一会儿，咋样？”
食髓知味，要不是因为赶路，他才不会这么消停。
程雪闻言顿时无语，大力挪开他的手，说：
“别闹，烦着呢。这雨要是再不停，明儿肯定没法赶路。本来时间就不多……”
话没说完，李晖就优哉游哉打断——
“老天留人有啥办法！我看海不如咱俩享受时光。放心，大不了咱在村里少呆两天。”
“少呆两天？！”
程雪低声，“腾——”地坐起，难以置信。
“闹呢？给爹娘上坟、做法事，就得两天。村里摆桌、族里祭祖，也得两天。你还要去找肖枫说林场植树的事情，这又得一天？咱还要在府城、平阳县各呆一天。这七天安排的满满登登，你告诉我哪个能取消、咋能少呆？”
“别激动，你别激动。办法是想出来的，肯定有法子。”李晖边说边把人扯回怀里。
程雪发泄完，登时羞愧不已。最近也不知咋了，特别容易暴躁。每次闹腾完就懊悔，心里也暗暗提醒自己不能这样，可偏偏情绪来时就控制不住。该不会……更年期了吧。
意识到这个情况，她顿时慌了，还没到不惑就这样？这可不行，她还年轻。
程雪在一旁自己吓自己，李晖看着女人，恍然大悟。
“媳妇，你要来亲戚了是不？难怪脾气这么大。”
啊？
程雪一怔，随后长舒口气，彻底放松。
哦，对，她是快要来小日子了。
“媳妇你看这样行不行，祭祖跟摆桌，就一天，咱们多请几个人。上午祭祖、晚上开席，这就能省出一天。明儿我给李忠写信，让他去庙里问问法事，回去也两件事一起办。等到县里我先去找肖枫，晚上再跟周飞说话，时间上应该能排开。”
“这么折腾，你可老忙叨。”
“那有啥？我身体好、抗折腾，你只管把补汤供上，其他不用担心。”
程雪抬手环住他的颈子，轻叹口气。
“原本任派是好事儿，咋到你这、这么忙活？”
“放心，困难是短暂的，等咱们彻底捋顺之后就好了。”
程雪刚“嗯”一声，就觉一阵晕眩，然后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伴随“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所有碎片式的低吟，全部被淹没。
雨一直下到翌日中午，晴天后艳阳高照，到处都是透露着雨后清新。
驿站伙计把被子拿出去晾晒，程雪见也赶不了路，索性就张罗去镇上转转、看看，碰到可心的东西就简单买点。
晚上包的牛肉蒸饺，吃完泡个热水澡，十分惬意。
转天晨起，白芍带着白果、白芷在厨房忙碌。
烙饼，拌菜，煎肉……
生生耽误了一天，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要快马加鞭，午饭都得在车里解决。幸好如今天热，否则午饭这么对付，迟早出事。
即便大家都有心里准备，但真正赶起路来，还是苦不堪言。尤其是女眷。连氏没吃过这样的苦，程雪更是因为特殊情况坐立不安。
一连好几天，起早赶路、贪黑进城，老天爷还算给面儿，偶尔阴天但却没雨。
如此一番舟车劳顿，还真让他们抢回来些进度。
这天吃过早饭，大家准备上车。程雪见连氏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不禁轻拽李晖的衣袖，冲东面努嘴。
他们一家的身体素质不错，这种强度的赶路尚可。但连氏就不行了，完全靠毅力支撑。璇姐儿人小，有的吃、玩就行，再加上还有李悦姐妹的陪伴，她是精神抖擞。
李晖了然，待所有人全都上车，他走到德喜身边。
“今天赶路快点，最好未时末就进晏宁县，周家到极限了。”
“好的老爷，小人明白。”
德喜说完，冲后面比划个手势，成喜、天冬等车夫，全部秒懂。
车队最重要的就是头车，赶车期间的交流，就全靠手势。哪里有坑，哪里有坎，这都得时刻关注着头车。
一行人再次出发，速度比往日更快。再加上官道越往北越不好，本就到极限的连氏，这次终于吐了。孩子都顾不上，抱着子孙桶吐得是昏天黑地。
李悦、李恬担心的不行，奈何连氏压着她们不让告诉前面。最后无奈，李悦只能照顾她，不是递水、就是喂酸梅。
连氏没吃午饭，靠着李悦的肩头，闭目养神。应该是把胆汁吐出来了，嘴里恶苦恶苦的。还得一个月到辽东，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酸，差点眼泪没飚出来。打个哈欠想要缓解，嘴里又被喂块酸梅。
一上午没少吃，牙酸倒了不说，胃也不舒服。但这是人孩子的好意，她不能不领情，最后只能囫囵咽下。
未时二刻，马车减慢速度，连氏掀开帘子一看，长叹口气。
这个点儿进城，明显还要再赶路，真是要难死人了。靠着李悦再次闭眼，没多久马车竟然停了，接着就听到——
“李大人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午饭可吃了？要不要热水？我让人把整个三楼给您腾出来，您们好好歇着。”
“不用的驿丞，房屋够用就好，不用特别腾地方。”
“没事，应该的。”
二人的对话仍在继续，连氏却越听越兴奋。
听这意思今天不干了路，在这休息。那她得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一直躺到明天早上。
正琢磨者，车帘掀开，程雪站在一旁笑吟吟看她。
“咱们在这休息，明天赶路。”
连氏从车里钻出来，直接挂到她的身上，说：
“嫂子，这一路我都要折腾死了，吐了一上午呢。”
“我知道、我知道，白芍熬汤去了，咱们沐浴完喝汤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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