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疆域扩大到百万里后，大明就有些难以掌控那些偏远的地方了。无论是人手、资源或者是高层修行者，都有所不足。
这就造成了目光所及之处只在三尺之内，无法看到更远的地方。
正所谓山高皇帝远。
由此可见掌控力的重要性。
按正常人的角度来说，他们更喜欢将伟力归于自身，修身修命，因为这能给他们更多的安全感，什么神策鬼计，什么阴谋布局，我自一力破之。
但是很多时候，位格带来的掌控力，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坐拥一域的领主们。
比如明皇。
不问鬼神问苍生，在修行长生与执掌山河享尽荣华之间，人们通常难以抉择，不是目光短浅，只是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潜力，看到了自己的尽头，于是开始思凡。
明皇拥有向上修行的潜力，但他为了大明他放弃了一些东西，却是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好是坏，对大明来说是好是坏。
“陛下去了。”林千邪说道。突破之后，他有了一些变化，一身铁甲不再那么冰冷。
时轻尘点点头，“我知道。”
明皇离开了皇城，这是很少见的事情，因为他坐镇在这里，有着非凡的意义。
一旦离开，基本上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就像这一刻。
作为大明和摘星门唯一的见命境界强者，摘星老祖和明皇之间的对战无疑是决定了两方势力的未来格局，决定了往后千年的岁月。
这一点并不夸张。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强大到能让山河破碎，斗转星移，那么他就有了执掌天下大势的能力与资格。
上位修行者与下位修行者之间的差距，就如最冰冷与坚硬的钢铁，不可撼动。
即便是时轻尘这样最顶尖的天才，有人做不到让战力跨越一个完整的大境界。
就如他与蝉君的对战，如果不是对方并没有方几分心思在他身上，那一次他在蝉君手下绝对撑不过十息。
时轻尘除非突破到知幽，否则他在那一个境界就几乎永远达不到纵横天下的地步。
“你打算怎么办？”林千邪问道。
这是问的时轻尘的打算。明皇若胜当如何，若败，又当如何。
时轻尘轻轻摇头，说道：“我们的希望渺茫，明皇他，终究着急了。”
他不知道摘星老祖有多强，但是他知道见命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国师的修为在当时相比已经臻至见命境界的巅峰，却没有将摘星老祖斩杀，哪怕有其它顾虑在其中的原因，也足以想见摘星老祖的强大。
而明皇说到底才刚刚突破到这个境界，连境界都没有稳固，即便知道他已经成功凝聚了皇身，时轻尘也不看好。
林千邪身形威严，腰背挺直的恍若一杆枪，虽然境界再进了一步，但他身上那股让人心寒的凛冽气息却隐隐消融了一些。
他缓缓向府内走去，时轻尘跟在他身后，路过的人匆匆从他们身旁走过，没有瞧上一眼，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们一般。
“很多时候，风云变幻只在朝夕，陛下也有许多无奈。”林千邪说道。
时轻尘道：“大明有国师的心血，这片山河拥有他的烙印，但是毕竟……斯人已去。”
人死如灯灭。如果国师还在，时轻尘会尽全力保住他留在大明的这许许多多痕迹。可他已经逝去，那么很多东西都可以随风而去了。
时轻尘这一年多来，坐了许多事情，他不知道对大明来说这算不算仁至义尽，只是他知道自己有些倦了，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保留一丝悬念，去追寻国师的踪迹。
这一追寻，或许很快，或许是一生。
“你想离开？”林千邪道。
“我现在还不知道。”这句话是等待结果的意思，他要等待明皇与摘星老祖一战后的结果。
于是林千邪知道了时轻尘的态度。
他说道：“你对国师的感情很深。”
时轻尘笑道：“虽然我对他的记忆只有那么几年，但是那几年里我的记忆也只有他了。我对他的感情，大概就像林溪儿对你的感情一样吧。”
林千邪一双眼眸盯向他，“溪儿对我，是什么感情？”
时轻尘道：“这个您自己心里相比有所想法，我一个外人，不好多言。”
林千邪收回目光，道：“这些年，你在那处隐境呆得很孤独吧。”
“没有。”时轻尘说道：“我在那里还有师兄师姐和小师妹陪伴。”
林千邪想到了那个看似花开似锦实则孤寂的小院，听管家说，那里常常传出干净而清冷的琴声。
话题由他自己转到了明皇，转到了国师，又转到了林溪儿身上，到这里已经不知道偏到了哪里，但时轻尘并没有将话题转回来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想必您心中也对她有所歉意吧，这么多年来。”
林千邪目光悠远，蕴含了岁月沧桑，他回忆着两百年来的过往，一幕幕画面在他的心头闪过。
“溪儿是不是经常抱怨着我这个父亲，却从来没有提起过她的母亲。”林千邪道。
时轻尘心想差不多，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不远处又传来了琴声，婉转清扬。林千邪微微挑眉，因为他发现，这并不是林溪儿所学过的琴曲中的任何一首――她只是随手拨弄着琴弦，完全没有章法，全看心情。
林千邪停下脚步，静静听着。
良久，他才说道：“溪儿很开心。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活泼。”
林千邪找了这样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林溪儿。
“你和流岚的到来，改变了她，我现在很庆幸，当初的那些决定。”
“叶流岚听到这句话想必会很开心。”时轻尘说道。
林千邪继续往里走去，他依然没有见见自己女儿的意思。
时轻尘有些为林溪儿感慨。
林千邪道：“大明百姓生活在一直茫然与无知之中，这是幸运也是不幸。你很聪明，也很天才，尤其是你修炼上的天赋，所以我不希望你随波逐流，你应该拥有自己的想法，应该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在干什么，你是一个少年，但是你不能不自己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林千邪说了一大段话，最后一一句话结了尾――
“尤其是今天的那个问题，你要明白，命运是自己决定的，而不是上天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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