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呆呆地看着他, 听着他亲口说出来，呆滞了许久，先前混乱不堪的情绪才好像勉强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处，可是最直接的那个问题，此刻她却不想, 一点也不想再问。
她避开了所有有关他，原缜还有自己的那些交缠和纠纷, 只道：“所以, 我阿娘她，现在是在河西王府吗？”
“嗯。”他道, “她是河西王郑徽的侧妃，你如果想见她, 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去见她。”
她的确一直都想见她, 从她变成“顾晚”开始心心念念的就是找到她，可现在她得知了她的消息，那一直强烈想要找到她, 见她的念头却一下子意兴阑珊了起来。
她喃喃道：“她知道我在京城吗？这些年来，她知道我在京城吗？还是，她早就以为我已经死了？”
“她知道, ”赵恩铤看到她小脸煞白，眼中渐失神采, 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见不得她这个样子, 只觉心疼不已，再搂紧了她些，柔声道，“晚晚，当年她被人追杀，是我救了她，还有你，当时她身处险境，自身难保，根本就护不住你，所以我提出带走你的时候她同意了，但她也知道她的身份特殊，定国公府若和河西王府，还有西夏扯上关系，必会引得陛下忌讳，也会让你陷入险境，所以她答应了我，永远不会和你相认。”
云氏是瞒着自己的身份和河西王世子相爱的。
她的身份暴露，引来河西王府的追杀，当时情况复杂，她受河西王妃的误导，以为河西王世子为保他的世子位，牺牲了她和她女儿，心灰意冷，为保住女儿的性命，才肯把女儿交给赵恩铤的。
赵恩铤道，“晚晚，上一世的时候，是我父亲救了你母亲和你，你母亲她为自保瞒着你和她的身份嫁给了我父亲。但其实至始至终，那个婚事都是假的，他们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你母亲，她喜欢的也一直都是你生父河西王。所以这一世你母亲知道她被人追杀一事和你生父无关，后来便还是跟着你生父离开了。只是你，”
他道，“她不是不想带走你，但当时的你，跟着姑母，的确比跟着她要好很多。”
这样吗？
她知道这上面他应该不会骗她。
因为将来只要她见到她母亲，所有的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
而且，难道他还能是那时就对自己一往情深，所有在她幼时就从她母亲手里骗走了她不成？
“她现在，过得好吗？”她喃喃道。
“她很好，河西王正妃早逝，后面就一直未有再娶正妃，后院中也还有其他夫人侍妾，但不过都是掩人耳目，他对你母妃很好。还有，你还有一个妹妹。”
妹妹？
阿晚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那她母亲，虽然没了她，但过得其实比上一世还好吧。
上一世她虽嫁给了定国公，但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
而现在，不仅有相爱的丈夫陪在身边，就算没了自己，也还另有一个女儿承欢膝下。
她只觉得越发心酸，这一路上，也再没问他别的。
而赵恩铤知道她还在消化着这些事，便只是抱着她，也没再说什么。
直到他送了她回庄，看着她喝下了安神茶，吩咐她好好歇息，打算离开之际，她才又唤住了他。
她终于开口问他道：“所以，哥哥你是有上一世，更多的记忆，并且是在我幼时，你救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那些记忆了，对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平时她的眼睛澄澈，明亮，里面的情绪很容易读懂。
可是此时她的眼睛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有些看不清她此刻的样子。
他抿了抿薄唇，不想也无意再骗她，道：“是的。”
“所以，前世的我，后来怎么样了？”她继续问道。
他皱了皱眉，却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
阿晚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那一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虽然她知道原缜是在意自己的，但在家族和皇权面前，儿女情长真的太渺小，太不值得一提了。
其实得知了自己身世，她就知道，上一世她和原缜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局了。
思及此，她对原缜的愧疚之心和原先各种纠结的情绪也莫名其妙地就淡了。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淡了。
倒不是因为知道自己上一世结局不好，就怪罪到他身上，而是在他的家族和皇权面前，既然儿女情长褪色了下去，她的那么些儿女情思和歉意同样也就不值一提了。
不过，她和原缜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她和赵恩铤又能有什么好结局？
皇帝连他娶个普通人家的女儿都不能容忍，又怎么能容忍自己手握重权的边关大将，娶西夏王的嫡亲外甥女，一直忌惮的割据一方的异姓藩王的女儿？
“哥哥。”她突然唤道。
他看向她。
她看着他道，“哥哥，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这一世，还要救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定国公府本来就被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事，迟早会被翻出来的。”
“这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阿晚微侧了脑袋目色不明地看他，他叹了口气，走回到她面前，伸手摸上她的脸颊，低声道，“晚晚，定国公府不同南安侯府，我们定国公府，已经退无可退，有你没你，都没多大分别。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冲动行事之人，所以不必担心我为了你，会将定国公府置于险地。至于其他，你也放心，我没有利用你身份的心思，你知道的，我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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