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致兴起身走到茶几边，把三儿的茶杯端了过来，放到桌子上，提醒三儿：“你刚才不说给我出主意吗？出什么主意？”三儿哦了一声：“你不说，有人想办厂，钱不够吗？”黄致兴又回到座位上坐下来：“你借钱哪？”三儿翻了黄致兴一眼：“操，你不错我借。”
“我敢借吗？”黄致兴回翻了三儿一眼，“我那是公家的钱，不是私人的，回头人说我收了好处。我跟你叔学，为孩子，还是洁身自好好。不过你小子真舍得，又给老夏捐了八十万吧？多多也牛Ｘ。哎呀我X，你就看老夏那个高兴吧。我跟他说，你也把清水高中教学成绩搞上去，十所普通高中，中游都算不上，对不起三儿跟多多。他说我努力，努力。”
“老夏够努力了，”三儿说，“比老严当校长的时候好多了，至少没垫底。
“说的也是。”黄致兴点点头，“不过他也抠门，挣点钱搁手里捏着不松手。”
“他想搞点硬件呗。”三儿说，“比你还好点，留点钱还被市里盘剥去了。”
“我那是没办法。”黄致兴极其无奈，“三儿你不知道，凡书记开口要两千万呢。我说那不行，那清水老百姓得把我骂死了。他也是市高官呀，不是为难，他也不开这个口。咬咬牙怎么办，一千万，市财政给乡财政打借条，说今年年底还清。出主意，出主意。”
三儿抽了口烟：“乡里的钱，放帐上搁着也没用，就算有利息，才多少利息呀？”黄致兴眨眨眼：“那我往哪儿花去？政府大楼做好了。”三儿斜了黄致兴一眼：“清水乡要做的公益事业多了吧？你就记做政府大楼。”黄致兴笑笑。三儿接着说：“他姓凡的为什么要把市里的主干道弄成柔性路面？好看哪。你怎么就没想到把清水的街道也弄成柔性路面呢？”
“哎呀，”黄致兴举烟想像着，“那就更漂亮了。这跟办厂也没关系呀。”
三儿伸手掐灭烟头：“那几年，人为什么不愿意到清水办厂？不像乡镇的样子。现在清水多好哇？菜籽湖也找不到生活设施这么齐全的小区，也没规划这么好的地方，房价低，生活花费比菜籽湖少，人当然愿意来了。”黄致兴感悟地点点头。三儿接着说：“而且，清水经济也好，菜籽湖就找不到工业产值这么密集的地方。总共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光那两个大厂加我那个厂，年工业厂值就七八个亿。那要是再弄漂亮点，何愁别人不来投资呀？”
“明白了。”黄致兴递过烟，“还得接着搞基础设施。接着说，接着说。”
三儿接过黄兴递过来的烟，接着说：“不过这还不是我说的重点。”黄致兴疑惑地给三儿点了烟。三儿又说：“别人不是办厂钱不够吗？你做厂房呗，租给他们，赚大钱的。”
“房子地还是老子的。”黄致兴豁然开朗，“操你个狗日的，主意是多。”
三儿得意地抽了口烟：“我这主意不错吧？”黄致兴开心地笑着：“太不错了。中午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儿吃点。我跟你说三儿，奖金福利不敢乱发，我把食堂搞好点总行吧？我再跟你说三儿，邓格选也不想回城了，他也想在清水多干一届，挣点政绩。你说他回城又能上哪儿去？也是个副职。到其他乡镇更没意思了，穷得叮当响，只能搜刮老百姓，招人骂。城关三个办事处也不行，厂值不一定高，它人口还多呢，除非离家近点，那还有车呢。平时我们在一块聊天就说，清水多亏了三个人，你，吴知甫，严才明也算一个吧，主要是你。”
“真看得起我。”三儿笑笑，“吴知甫真不错，我以为他要干一辈子呢。”
黄致兴咂了一下嘴：“我也以为他要干几年，过年才五十八呢，他就退居二线了。我就担心哪，方成高他能不能把轮轴厂担起来。”三儿眨眨眼：“应该比吴知甫强。”黄致兴不解地看着三儿。三儿犹豫了一下说：“吴知甫脑子太旧了。我那天问方成高，什么年代了还在厂里做宿舍楼哇？什么年代了还把厂办成小社会呀？交四万块钱买房子，是便宜点，便宜只有使用权哪，徐善虎都不要。想装修一下吧，又怕厂里哪天把房子收回去了。有那钱你把厂里环境搞好点，扩大生产，升级生产设备，给职工多发点不行哪？他那人就是想不开。”
“吴知甫跟我说，”黄致兴解释道，“他的意思是，做点房子，把老职工留住。要走的话就对不起了，房子得折旧收回来。厂里就那么大的地方，把土地证办给职工，要是职工辞职不干呢？那就没办法把房子收回来了。不收回来还得给别的职工做房子，哪儿做去？”
三儿鄙视地说：“你也是笨。”黄致兴摇头笑笑。三儿又说：“职工到厂里打工干嘛？挣钱养家。工资福利好，人自然不想走了；工资福利好，人自然就买得起房子。我就没给厂里职工做房子，谁愿意走哇？走了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去？住房商品化多少年了？”
“谁像你舍得呀？”黄致兴不屑，“不过也是哈，说到底他还是抠门。你想哪，把钱发给职工了，那钱就不是厂里的了。现在这房子，他想收回来就收回来，还是厂里的。”
三儿笑笑：“吴知甫跟你一样，算计不通还抠门。”黄致兴无奈地摇摇头。
“三儿来了？”邓格选走进来，“老远就看到你那奥迪车了，真漂亮。”
“现在才上班，”三儿指着邓格选说，“我代表清水人民把你开除了。”
邓格选接过黄致兴递来的烟。黄致兴把打火机扔给邓格选：“我跟三儿聊半天了。三儿又给我们出了个主意。”邓格选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说说。”黄致兴把三儿出的主意又说了一回，建议道：“老邓，要不跟他们联系一下，他们要是愿意回来办厂，开个会，把厂房先做起来。”邓格选咂咂嘴：“两会之后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黄致兴仰头看着三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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