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一事,需要与你知会。”
三人品尝着珍馐,安静了须臾,陆鹤川简单用罢之后,放下了筷著。
“不知你眼下可有能用之人?若没有,不如先将楼中的管事,小厮继续用着,他们都是在这待了五年的老人了,人品、家底都是干净能信的过的。
我这个旧主,也没什么能替他们张罗的,只盼着新东家不要介意,继续供了他们这份营生,予他们一个立足之地。我将手里的卖身契一并给了你,但凡他们生了异心,再发卖了他们就是。”
“不不不,”琬琰连忙放下筷著,“你用惯的老人,我自然是信的过得。他们在这儿干的时间长久,远比再从外面找来的可靠的多。只要日后听我招呼,我就算把卖身契还了他们,又有何妨。”
陆鹤川原本还准备了一些说辞,没料到琬琰会应得如此彻底,怔懵着眨眨眼,漾出九天瑶仙看破红尘的拈花一笑。
“如此,我便代他们先行谢过了。”
饶是琬琰见了这么多次,依然被这笑容惹得有些眼晕。不由暗想,这般凌绝凡人的谪仙,该是何等才情容貌的女子才能配的上。
天下貌美女子何其繁多,看来看去,也就黎国来的浔阳公主能与之相匹敌,只可惜,名花有主喽!
“欸?对了,明日表哥大婚,鹤川你会去吗?”
想起贺予落,琬琰即想到明日象征着卫黎和媾结盟的吴家大婚之喜,随口问向陆鹤川。
“承扬兄与我是难得的莫逆,他大婚,我自然是要去的。”
陆鹤川就着小厮递上的热锦帕净了净手,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奈失笑起来。
“只是吴中丞是信奉礼教祖制的虔诚之人,而吴夫人又是个爱张罗爱热闹的火热性子,冰火交加,约莫明日这婚事不会平淡无趣。”
“平淡无趣也好,别开生面也罢,只要没人来搅局,怎么都是和美祥庆的。”苏翊抬眼与陆鹤川眼神交汇,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传开。
“还好未雨绸缪,绝了那些人的路,明日咱们想怎么闹腾都行。”
“是啊,这洛京城总算能平和一段时日了。现下,只盼这南边来的雨下的慢一些,好让咱们都能松乏一阵。”
穿过对面苏翊与琬琰并坐中间的空隙,陆鹤川目光落于南边无垠的阴云之上,清透无恙的眸色翻转变幻几许后,莫名昏暗了几分。
这番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苏翊犀利的眼眸。
只见他什么也没说,只心照不宣的舒眉笑了笑,扭头朝身后望了几眼,端起手边白玉酪,一饮而尽。
猛风飘电黑云生,霎霎高林簇雨声。
夜久雨休风又定,断云流月却斜明。
谁能想到名传天下,天文地理无一不知的鹤川公子,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这一夜,不仅雨落倾盆,雨水漫灌,还是惊雷乍起,电闪雷鸣。
好在,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刚过了丑时,便滴滴答答收住了尾,隐隐约约还透漏出来点凉白月色,一点都不耽误今日的大婚之喜。
城北吴家的主院内,吴夫人是一夜没睡。在房中点了盏昏黄烛灯,一遍又一遍地合计着礼部递来的规程单子,和新妇苑内诸多物件事宜。
想到有什么疏漏的,便喊来管家小声安排耳语几句。一晚上,房门开开合合,多达六七次。
临近雨意渐停,吴易之再也忍不了,猛地掀开被褥,坐了起来,惊得对面软塌上的吴夫人一怔,连忙拍起了胸脯。
“大半夜的,你干嘛突然坐起来吓人啊!这下可好,我这遍又得从头来过!”吴夫人抖着手里的丝绢,戟指向吴易之埋怨。
“我说夫人啊,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睡觉瞎盘算什么呢,陛下不是说了,明日礼部会来人帮衬着,不用你操心。
你这一会儿进,一会儿出,一会儿喊人,一会儿咂嘴的,你让我怎么睡!睡不了了,不睡了。”
吴易之生起了闷气,把身上的被子彻底掀掉,披上外衣下了地。
“呦呦呦,还埋怨起我来了,我声音轻的跟针落地似的,哪会吵到你。还不是你自己心里也紧张睡不着,赖到我身上。”
吴夫人不留情面的揭露出事实,啐了一口,扭回脖颈,继续翻开起手中的一摞文书。
“我紧张?又不是我娶亲,我紧张个什么劲头。将他养育成人,我已是尽了为父的义务,以后成家立业,就全凭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你呀,就是嘴硬心软。”
吴夫人瞥了眼坐到对面的吴易之,将他心中那点倔强看的明明白白,摇着肩头,气笑了几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家里,再没人能比你对这两个孩子更上心,连我都得靠边儿站。岁月无情啊,一转眼,承扬与承欢都这么大了。”
“哼,我再上心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哎……”
吴易之见吴夫人只着单衣坐于窗前,不漏声色的踱回到床边,翻出一件屋内穿的寝衣,披在了吴夫人的肩头。
“但要我说,老爷你就知足吧,”吴夫人极自然的扯紧了吴易之搭在她肩头的衣服,开启了话匣。
“咱们承扬三岁启蒙,五岁读经,八岁便跟着医仙老人继承了衣钵,全洛京城,能有几家的公子比咱们承扬还有出息。
就说你那个同僚王大人,他家的嫡子想当年也是誉满洛京的好苗子,如今呢,整日在秦楼楚馆,寻花问柳,前几日不还与人抢花魁入了衙门,京中都传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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