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朱衡急呼着上前搀扶陆傕钧,却被一把他甩开。
“不可能,这不可能,老三死了,他早死了,如今连骨灰化了都说不准,怎么可能变成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殿下!”梁相疾言厉色,非要帮陆傕钧认清现实不可。
“那套禁中流出来的说辞,全是陛下授意有心安排好的,为了就是替他掩盖真相,助他身在桃源,却有朝一日能主位九天。
他如今就好好的活在这世上,政王府颇受圣眷的小公爷,清风霁月,举世无双的鹤川公子,就是陛下的三皇子,那个本该名唤陆傕镕的孩子。”
陆傕钧的脑子,嗡的一声乍响,即刻目蹿金星,眼花缭乱。
恍惚间,他只觉周遭一道道昏黄柔和的烛光,刹那间变成了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利剑,朝着毫无防备的他,迅猛而发,刺在他的周身,令他承受万剑穿心之痛。
浑身上下如杵在冰窖中一般,冷冷发颤,寒气锥骨,就连后背泛起来的密汗都是冷的,顺着脊背直淌而下,不多时便打湿了他上好的玄纁锦袍。
“陆鹤川!竟然,是他!怪不得,与苏翊狼狈为奸,怪不得,在睦州卸了我的兵权!可笑我以为他是白费心机,想做那新主的肱股,没想到,竟是给他自己铺就的登峰造极之路,直指那九五之巅。”
“哈哈哈,骗子,都是骗子!”
陆傕钧悲极反笑,笑得凄怆,笑得狂悖,笑得眼角都布上了细碎的晶莹,笑得眸色猩红,恨怨滔天。
断断续续呢喃着一连串的‘骗子’,让人分辨不得他口中的骗子,究竟是道貌岸然的陆鹤川,还是厚此薄彼的永治帝。
倏地,他将手边书案上所有摆件,笔墨纸砚扫落于地,污迹四溅,清脆碎响,吓得密室中站着所有人诚惶诚恐,如履薄冰。
朱衡眼瞅着陆傕钧像失了心智一样,歇斯底里,癫狂失常,不禁重足而立,心中跼蹐不安。
强顶着压力,冷静的呼出两口气,躬身向前,对着梁相深作一揖,“梁相大人,请恕下官无礼。”
“此事非同小可,绝不敢马虎大意,敢问您从何得来的消息,又怎知这政王府的小公爷必是那早殇的三皇子无疑。”
“朱大人,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儿,无事编造出这等骇人骇语,来寻殿下不快的嚒,”梁相嘴上再不留情面,冷声反嗤。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陆傕钧对他不甚恭敬也就罢了,他一个位卑的幕僚,也敢质疑他的话?哼,狐假虎威,不知天高地厚的蛇鼠之辈。
“老夫既然敢说,自然就敢作保。这消息,天下知者甚少,可但凡有一人知晓,就不再是不漏风的墙。
老夫是为了殿下,为了王妃,才舍命相告,殿下如若不信,就当老夫从未说过。夜深已晚,老夫就此告辞。”
说罢,冷睇了朱衡一眼,作势就要转身离去。
“梁相请慢!”未等梁相踏行两步,怔愣木然的陆傕钧幡然回神,阴恻着眸子,缓缓转身,“梁相爱女心切,怎会借题发挥,在此事上诓骗于本王。朱衡,不得无礼!”
“殿下说的是,下官这就向梁相请罪,”朱衡一愣神,即刻顿首下跪,朝着梁相行之大礼。
“不必了!”覆在斗篷下的梁相一抬手,回拒了朱衡的作秀,“不管殿下信或不信,真相都摆在那,您大可顺藤摸瓜,一查便知。”
“不用查了,本王信梁相!”陆傕钧并不是乔伪敷衍,而是发自内心的置信。
脚下已是凌绝峭壁,再往前一步,便是无底深渊。所以,消息是不是真的,陆鹤川是不是父皇的儿子,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重要的是,他身后得有梁相,得有朱衡,得有一群愿意舍命跟着他,为他卖命的人。有了这些人,即便父皇无情无义,又有什么关系,他照样可以得到那个丹壁之上的金赤宝座,照样可以君临天下,受万民之敬仰。
没有人可以阻碍得了他!
旁人都不可以!他陆鹤川更不可以!
“我只问梁相一句,成王败寇,弱肉强食,他日我若兴兵而起,梁相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陆傕钧口吻沉肃,斩钉截铁,似是打定了主意,非要走上这条不归路,铜心铁胆,九死亦不悔。
惊得梁相冷冰冰的背影,猝然回转,正望着几步之外的陆傕钧,瞠目结舌,“殿,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梁相不必怀疑,本王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梁相已是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王能保你尊荣,却给不了你再多。
可昀若就不一样了,她前日才因出一口气,打死了我先前颇为得宠的一名妾氏,虽不是什么值得拿来说的大事,但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梁相当年也是状元及第,大卫律法,可以倒背如流,这样的事压在昀若头上的,可不是一件,若是被什么人不小心给捅了出去,想必梁相比我要清楚这其中的厉害。”
“你!你怎敢…”梁相虚颤着上冲两步,戟指相对,耳闻者陆傕钧不臣不忠的胁迫之言,怒气上头,只恨鹰扬宴上一招不甚,推了自己的女儿入了这火坑。
“她不光是我的女儿,更是你的结发妻子,你怎能如此薄情寡义,不念半点夫妻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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