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自乱阵脚。”宋中鼎眸光冷冽,静静思忖,“张海清归根到底,也就是个山贼罢了,他不会跟县令有任何瓜葛。官与匪,素来势不两立。而且,设身处地地想想,我被宋家逼得走投无路,官府也没有为我做主,我肯定对县令是心有怨言的,不可能去报官。”
宋中鼎采用了相当先进的换位思考理念,只可惜,他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
“而且,临江县的鸣冤鼓,已经是有整整十年未曾被敲响了。”宋中鼎唇角翘起,露出一抹阴诡冷笑,“没人会信县令会为他们做主。那些匠人又不是傻瓜,他们哪里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想,倘若他们能够逃出生天的话,十有八九会直接逃出临江县。”
“何况……”宋中鼎意味深长地道,“我想,张海清也不是啥好鸟儿。一个落草为寇的山匪罢了,他在得到我们的铁匠铺和皮匠铺之后,难道就不希望将这颗发财树继续经营下去?这可是源源不绝的赚钱之道啊!他是一个为了赚钱连兽炭都能折腾出来的守财奴,我想,他不会舍得直接释放那些匠人的。”
“有道理。”宋中庸小鸡啄米般狂点脑袋,“大哥,如此看来,那些匠人应该只是换了个主子,还是得天天被关押在那里干活。而他们生产出的东西,也只有北面的人才肯给出高价。所以……商路依旧还在!”
宋中丞蹙眉;“难道说,我们要做中间人,反倒是从张海清手中买东西,然后转售给北面?”
“不。”
宋中鼎唇角裂开一抹狞笑:“没有任何人能够在动了我们宋家之后,还能安然无恙。不过,那座峡谷十分敏感,里面的物资绝对不能跟我们宋家牵扯上直接关系。所以,我们纵然是要教训张海清,重新将那里夺回来,也不能让宋家的人马直接动手。”
“那我们……”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宋中鼎冷哼,“我们跟双龙山贼的三当家厉飞云素来交好,赞助了他那么多钢刀,帮助他坐稳了第三把交椅,现在该是他还人情的时候了不是吗?而且,白马镖局和威武镖局的人,也暂时都在霸王庄,派他们去对付那个所谓的血手人屠张海清!”
“哦,对了,血手人屠一方的山匪,共有多少人?”宋中鼎蹙眉,开始盘问细节。
“我……当时起火,我险些被烧死,惊慌失措下没有看清。”宋中庸讪讪地解释,十分尴尬。
宋中鼎冷哼,他很想骂酒囊饭袋,但他终归是自己的三弟,而且父亲看着,他必须得表现出兄友弟恭的一面。
“让你的贴身亲兵们过来说说。”宋烈摆手,无意追究。想当初,将宋中庸放在那个峡谷中,为的就是磨砺一下他的花花肠子,让他收收心,别成天花天酒地,而且,宋家所有高层都认为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所以,他们也算作茧自缚,宋家三兄弟中最蠢的宋中庸本就指望不上。
也就没人责备他,毕竟,将他丢在那里就是让他混日子而已。
很快。
几个亲兵入内,便开始讲述在里面发生的事情。
“血手人屠的手下有妖人!”
“是啊,是啊!他们手里有能喷火的棍子,声音特别大,跟爆竹一样,每次我们的人都会倒下,胸口出现血洞。”
“他们也就几十个人,不多,而且用的都是白蜡杆,一刀就能砍断。”
“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因为前面入口的哨塔,反倒是最后被攻击的,他们像是莫名其妙出现的!”
“一定是妖法:缩地成寸!他们能喷火,能腾挪到峡谷里面就理所当然了。”
宋烈、宋中鼎、宋中丞、宋中庸都听得脑仁疼。
妖法?
喷火棍子?
几十个人便将百余名家丁杀得丢盔卸甲?
他们用的还是最垃圾最低端最脆弱的白蜡杆?
这是啥玩意儿???
“看来,他们应该是掌握了一条通往峡谷内的小道。”半晌,宋中鼎提出个最合乎情理的解释。
“那些喷火棍子,以及爆竹声音,让我联想到了一种武器——火铳。”宋烈也是淡淡地道,“我曾经在京城,看到过在南朝的匠作局中,有人制造出这种东西。”
“这种武器为何会出现在咱们这儿呢?”宋家众人都是满脸愕然。
宋烈淡淡笑笑,凭印象和经验道:“你们也别怕,更别以为是妖法。这种武器的射程很短,威力有限,根本比不上娴熟的射手。我们宋家的强弓手对付他们并不难。”
“这就好。”众人都是长嘘一口气。
“也是,听说这种武器列装在北方边境的军伍中后,跟北方异族的交战依旧是屡战屡败,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善。”宋中鼎嗤之以鼻,“我们根本没必要当一回事儿。只不过,这批武器的来源,也得追查。依我看,肯定有人赞助张海清。否则的话,他那样的穷鬼,从哪弄来的这东西?这种火铳,就光是铸造它们的精铁,就不是个小数字。”
“没错,此事一定得查清。我们要与之博弈的,根本就不是小小的张海清,而是幕后的人。至于他是谁,等我们夺回峡谷之后,拷问张海清,便见分晓。”宋中鼎自信满满,站起身来,“立刻去召集白马镖局和威武镖局的总瓢把子——张志成和王威武。以及派人去秘密联络厉飞云,让他务必入城一趟。”
而对于宋家的反击,苏扶一方并不太在意。
毕竟,奇袭山中堡垒的战术,根本就是不能模仿的。
那条水下通道的知情者,也就只有家丁陈道一人而已,别人根本不晓得。
凭山中堡垒的地形之利,完全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阵仗,宋家企图进攻的话,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而且,在里面囤积着足以支撑半年的粮食,就算是宋家切断通往内部的路,将其围困至死,也是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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