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听到了穆承信的话，穆老夫人还没有什么表示，一旁的穆征衣脸色灰了。他不像还在家中的弟妹，已经是个六品武官了，当然很清楚叔父这几句话背后的意义。顾大学士在这个节骨眼上应了他和顾仪兰的婚事，是想要安国公府这门姻亲作为政治资本啊！
穆征衣张口刚想说什么，穆三夫人看了他一眼，立刻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你这人，”穆三夫人声音很高，语带埋怨地对丈夫说道：“孩子们都在呢，你说这些朝中之事也不知避讳些。”
“他们总会长大。”穆承信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脑瓜：“连锦衣都已经十三岁了，这些事早些听听也没什么坏处。”
“那还有红裳呢！”穆三夫人又快速瞟了一眼脸色青白的穆征衣，很不高兴的模样，她简直恨不得伸手去戳丈夫的脑袋。
穆红裳没说话，反而转头去看自家祖母。穆老夫人倒挺沉得住气，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大孙子，又看了看眸光中含着担忧的小孙女，突然笑了：“你们这都怎么回事？这明明是好事！顾大学士求一门有用的姻亲，我们征衣要娶媳妇，目的不同，但一拍即合，我孙媳妇顺顺当当进门，这有什么不好。”
“母亲说的没错。”安国公夫人也笑了：“这明明就是好事。”
“祖母，”一旁的穆青衣想得倒是另外一件事：“谢四小姐也邀了妹妹赏灯呢，若是眼下朝中形势如三叔所言，那我们也不去了吧？”
“谢家也下了帖子？”穆承信一愣。
“是，不过不是为了旁的，谢夫人在亲戚中寻了身份合适的女孩子，想着让征衣相亲呢。”穆老夫人答道：“这事儿谢四小姐早跟红裳说过，谢家下帖应当不是为了眼下的朝中形势，而是冲征衣。眼下征衣的亲事订了，我原本打算让其他几个孩子一同去赴约呢。”
不是为了朝中形势吗？不见得吧……穆承信这样想，却也没开口这样说。他仔细思忖了一阵子之后开口建议道：“我看凌衣和锦衣就别去了。谢四小姐既然邀了红裳，红裳就去玩吧，让青衣一个人陪着。反正这只是谢夫人私下里安排的相亲，我们就当不知道，也趁这个机会将我们家与顾家的婚事知会谢夫人一声，省了她帮着操心。”
“也好。”穆老夫人点点头：“朝中形势微妙，我家一大家子孩子同谢家人玩在一处，也的确太显眼了些。就青衣和红裳去吧。”
“可是祖母……”穆征衣眉头一皱，张嘴就想反对。他弟弟虽然聪明，但身子弱，武功真的不怎么样，元宵灯会人挤人，若真有事，穆征衣不觉得穆青衣能好好护住妹妹。
“不用你操心，”穆征衣一张嘴，穆老夫人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堵了他的嘴：“谁去你也不能去。你都要订亲了，还去赴谢府的约像什么话。青衣和红裳一定没事的，我让慧明大师陪着去。”
“慧明大师？”坐在屋里的一大群人都十分意外，万万没想到穆老夫人会将后院那个老和尚拎出来说事。叫人家家庙僧陪着府里大小姐逛灯会算怎么回事啊？！
“是啊。”穆老夫人倒是一脸一所当然的模样：“他答应过我要时时帮我看顾红裳，青莲山落马那种事，他向我保证有他看顾，以后再不会有。否则我做什么要同意他留在咱们家？我才不要我孙女拜个和尚为师呢。”
哈？穆征衣傻了。合着祖母留了慧明大师在家，其实不是因为妹妹拜和尚为师不好听啊……而是想给妹妹栓个武功高强的保镖而已……
这么一想，穆征衣突然对每日早课努力监督妹妹练功的“好师父”慧明，充满同情。
慧明大师为了骗个徒弟可真是亏大了啊！不仅得一辈子给妹妹当保镖，眼下还一拖一带地指导青衣练武。幸亏这老和尚心态不错，还挺洋洋自得的模样，觉得自己成功地骗到了个小徒弟……
祖母这简直是……奸诈啊！！穆征衣望着穆老夫人的眼神变了又变，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安国公府的人果然不大讲规矩，穆老夫人要家庙僧陪大小姐逛灯会之后，全家居然没一个人反对，就连在宫中被嬷嬷们严格教养长大的安国公夫人都没提出反对。
但这件事对于京中其他勋贵世家来说，可实在是稀奇又出格，以至于元宵节当日，谢家女眷看见跟在穆红裳身后的一身灰衣、皱皱巴巴脸如树皮的老和尚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说好的穆大公子没见到，怎地换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长脸俊秀少年和一个皱皱巴巴的老和尚呢？？
谢家三奶奶崔氏的堂姐卢夫人更是奇怪又郁闷，她大老远的赶着过年带着儿女们上京，就是盘算着能攀上安国公府这门好亲事。对于卢夫人来说安国公府的大公子真是再理想不过的良婿人选了，她甚至早早交代好了两个女儿，元宵节当日一定要在穆大公子面前好好表现，无论哪个都好，一定得有一个嫁进穆家。
“你们爹爹是指望不上了，”卢夫人出发之前还在殷殷叮嘱女儿们：“母亲就指望你们能嫁个好人家。若是穆大公子真的看中了你们，就是咱们家的福气了。若是这门亲事能成，于你们哥哥将来的前程也有益。”
卢夫人的女儿倒是乖巧，两个漂亮姑娘当真如母亲所愿仔仔细细地打扮起来，准备相亲，可谁也没想到，相亲局的正主居然没来，穆大小姐居然只带了个十六七岁的小哥哥和一个老和尚来赏灯了。
其实穆征衣来不来，卢夫人的两个女儿不是很在意，因为今日陪着穆大小姐来赏灯的穆四公子长得也很好看呀！一身竹月色云锦长袍，温润清贵，站在身着彤色云锦胡裙的妹妹身旁，一个儒雅、一个娇俏，相得益彰，真是一对耀眼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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