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院子里，小腿上打着石膏的少女坐在轮椅上，仰头望着阳光从枝叶间落下来，斑驳的光影映着她的瞳孔，却显得空荡荡的。
司若朋站在院子玻璃门口，沉默地看着女孩的背影，再过两天，半个月的治疗就到时间了。
虽说通过药物和催眠治疗，女孩的情绪日渐稳定下来，但司若朋很清楚，很大原因是药物抑制了情绪，此时的女孩跟没有七情六欲的“行尸”没什么区别。
经过这段时间，他大概了解到女孩是因为爱而不得，再加上得知心爱的人跟别人在一起，她再无可能。这么一打击，女孩情绪一落千丈，再难爬起来。
像这种受情伤而寻短见的例子，司若朋见过几例，但并非他擅长处理的，所以，他还想着过两天回去问问同行的意见。
“司医生，我看我的女儿已经好几天没有发脾气了，是不是证明她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
William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打断司若朋的思绪。
司若朋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叮嘱：“Amy小姐的情况，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我回去工作室后，麻烦你看着点Amy小姐，让她按时吃药，一旦有异样，必须第一时间告知我。”
“行，你说的，我都会记在心上。”
“好。”
“司医生，按着约定，我明天就把款项打到你的账户上，后天再安排人送你回去。”
“嗯，我先去跟Amy小姐告个别。”
“好，司医生有心了。”
司若朋走进院子里，踩在草地上的脚步声非常轻，还是落到女孩的耳朵里，“司医生吗？”
“嗯，我来跟你告别。”司若朋来到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后天我有工作安排，一早就回去。”
“好，一路顺风。”女孩朝着司若朋伸出手，疲惫地笑了笑，“这段时间多谢关照。”
司若朋轻轻地握了一下，这才发现女孩的手很冷，随即喊来佣人给女孩加多一件外套。
他随口提议道，“虽然我不在身边，但是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可以随时找我，不用拿我当医生看待，就当我是你的朋友，再不济，当个垃圾桶，我也不介意。”
“我查过了，司医生，你是个有名的心理医生，每天找你的病人能把你的工作室包围了，我怎么敢随时找你，打扰你呢。”
女孩伸手去摸桌上的黄玫瑰，娇柔的花瓣蹭过指尖，她眼里总算闪过一点光彩，很快地沉寂。
“司医生，你听了我那么多的故事，而我对你了解，还只是网络上的科普资料，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你想知道什么？”
“你有喜欢过人吗？”
“没有。”
听见这一声果断的回答，女孩不禁好奇，“从小到大都没有吗？读书的时候呢？”
“没有。”
“那……以司医生的外貌条件和个人能力，肯定不少女孩子喜欢你吧？”
这回，司若朋可算是略做思索，但答案还是一样，“没有。”
女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是不是暗恋你没让你知道？”
“没有。”司若朋顿了顿，淡定地反问：“你是不是觉得没有爱情的人生很不可思议？”
女孩一怔，随即摇头，“不是，我只是很惊讶，司医生应该是个很受欢迎的存在，没想到感情经历会是一张白纸。而且，你即使是这种情况，还能帮我解答那么多问题。”
这段时间的接触，她还以为司若朋是个情场老手，才能对感情问题看得通透呢。
“那……你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你从书上看来的？”
“人的情感是研究人类心理的基础，有一部分书上有案例，但实践大于理论，大部分还是来自病例。从事这行业多年，我听了不少故事。”
“很多故事吗？有没有像我一样的可怜人？”
“有，甚至比你更可怜。”
女孩眼含期待，“是吗？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司若朋沉默片刻，“这是病人的隐私，出于职业道德，我不能告诉你，对不起。”
“这样……”女孩莞尔一笑，多少有些失落，“没关系，是我不应该过问。”
说完，她又另起话题，“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
“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司若朋这句话纯粹是表面意思，是一名医生对病人的责任心，在女孩听来，却是多了些别的意思。
“司医生，你该不会对每个女病人都这么说吧？”
“有问题？”
“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女孩很想笑，但大脑像是找不到笑是什么感觉，只剩下肌肉记忆，非常生硬地扯了扯嘴角。
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肯定笑得很难看，所以，只做了片刻尝试，她便放弃想要大笑的念头，顿时兴致缺缺。
这些明显的表情变化，司若朋都看在眼里，轻声劝道：“你不用太在意自己的情绪，现在是服药期间，你现在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正常反应。”
“我知道。”女孩捻下一片花瓣，捏在指间细细端详，“我了解过心理病治疗，吃那些药能让我没有情绪，甚至没有感情，早在前些天，我就发现现在想起他，已经没有心痛的感觉了。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嗯，因为他，我痛苦了很长时间，他就像是卡在我心上的一根刺，每次碰到都会疼，现在我吃进去的，就是麻醉剂，能让我的心失去知觉。”
女孩看向司若朋，眼神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像极了一潭死水。
“做手术都需要打麻醉的不是吗？我想要把这根刺拔出去，也算是个手术。”
司若朋微微拢眉，女孩这番话，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司医生，你放心吧，这次你回去，再收到我的消息，肯定是我已经康复的好消息，到时候我一定亲自去谢谢你。”
女孩听似信心十足的话，并没有让司若朋听到一分底气。
但，他不想扫兴，“嗯，我很期待。”
在司若朋离开后，女孩缓缓松开手指，花瓣的汁液沾满指尖，在不自觉间，被她揉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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