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素清的那一刻，凤于飞一愣。
牛头马面不是带着她去投胎了吗？怎么又带回来了，难道是……钱不够，得加钱？
牛头咳嗽了一声：“咳咳，这个新任土地爷啊，今天我们把这位姑娘带回来是要告诉你，地府查探了生死簿发现，她的因果未了，不能转世投胎。”
“因果未了？什么因果未了。”
牛头故作神秘道：“地府里的大官儿们千叮咛万嘱咐了，说这是天机，不能泄露。”
凤于飞心念一动，土地庙领域里的一张纸钱，就到了他手上。
牛头接过钱，却又面露难色：“得……得加钱。我这马面兄弟还没得呢。”
两个鬼贪心成这样，凤于飞也没法，不过这面额一两的纸钱他有几千张，出个两三张也并不肉疼。
“是这样的。”又几张钱到手后，牛头这回痛快地说道，“冥君爷爷遣人查了，说是这姑娘，本来寿该八十又一，无疾而终。在她一十八岁这年，虽有一道大劫难，却并不致死。只是因一个无法预料和难以追查的原因，才导致她横死。如今只能留在人间，自行追查因果，待因果结清，方准予投胎转世。”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凤于飞竟是发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明白过来。
“竟然存在你们地府都无法预料的死亡吗？”他很是诧异，“这世界上的人，该何时生，何时死，不都在你们的生死簿上安排得好好的吗？怎么会出差错？”
牛头一脸苦涩：“我的土地爷，这人间界的人类和各类飞虫走兽，确实都归我们管，我们也都能给它安排得明明白白。但是天地之间自有精华和精气，诞生了许多妖物、精怪、佛道僧侣，他们不在天庭的籍册中，却有究天彻地之能，修为高深者甚至可遮掩天机。一旦他们要从中作梗，我地府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甚至查都没法查。”
凤于飞马上反应过来：“那你的意思是，造成素清年未满而夭的，是天地间的精怪、妖兽、地仙、邪僧一类？”
“可是……”他补充道，“我也看了素清的《临渊再现图》，她的死因清清楚楚的啊，就是跳海后，被人用一个绳索勒住了脖子致死，哪有你说的妖怪、地仙。”
牛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临渊再现图》也有局限，看不到怪力乱神。目前来看，素清应该是在坠入海里之后，被修行者夺取了性命。套住她脖子的绳索，并非导致她死亡的真正原因。而且我们初步估计，这个修行者的法力至少在一千年以上。因为只有一千年以上修为者，才能在夺人性命时遮掩天机，无法被地府所查知。”
“一千年以上？”凤于飞感叹，转头问素清道，“素清，你家可有得罪一千年以上修为的修真者？到底是杀了人家的儿子，还是抢了人家的老婆，竟惹得他们要这样来害你。”
素清脸上一片茫然：“爷爷，您说笑了，我家哪有机会去得罪这样的大能？我家就是凡间的小老百姓商人家庭，莫说是一千年修为了，连个会变戏法的普通江湖术士，我们都没有打过交道。”
凤于飞咋了咂嘴吧：“那就奇了怪了。”
沉默良久后。
牛头马面撤掉对素清的控制，随手一抱拳，说道：“新任土地爷，既然话已说清，我们这就告辞了。这姑娘没法投胎，我们就将她原路送回了，她以后的去处，全由你安排。”
二鬼正要走，却被凤于飞一肩膀搭一个拉住了。
两鬼各自只有五六百年的法力，被他这样搭住，还真就动弹不得。
“怎么了土地爷，咋还不让我们走呢？”牛头疑惑道。
沉默许久的凤于飞突然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语气平静说道：
“二位鬼兄，我心头有个不痛快，请静听之：按照你们的说法，被妖怪精灵夺命的受害者，地府不能引渡他们去投胎转世……那岂不是说，地府就只能任由这些受害者，飘荡在世间，做一个孤魂野鬼，去自行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因果？可是这世间，怪力乱神之事，不胜枚举；妖怪精灵，亦如过江之鲫；被这些邪物害死的人，有如大河沙数……难道地府便任由这么多的孤魂野鬼，飘荡在世间去自行追查因果？”
他继续陈词：“试问如果有一日，他们确实查到了当年的因果，发现是一个修为千年以上的人从中作梗……那又没法想象了，难道你们想让这些虚弱的魂体，去自行了结这段因果？那可是千年修为啊！二位鬼兄尚且都没这个本事去与他们硬刚，还能指望凡人自己去独自面对？”
“……按照这个规定，长此以往，孤魂野鬼的数量，势必将达到一个无法估量的地步。地府既以孤魂野鬼的数量作为考核鬼仙鬼吏的依据，却没有处理一部分孤魂野鬼的合理程序，那你们何苦给自己搞这个考核呢？”
“因此我认为，地府，实乃不作为，实乃无担当！以后这渊罗星的人间界，非要处处游荡满孤魂野鬼不可！”
他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一番话下来，慷慨激昂，句句都是理，直指地府管理的痛处，说得马面不住摇头叹息。
牛头苦笑道：“新任土地爷，您是个明事理儿的人，但全天下，哪怕只是全地府，也不可能没有其他明事理的人。既然大家都明事理，那为何大家都不去作出改变呢？这其中的缘由，您想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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