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 碧空如洗。开阔的靶场上，许正阳五人在射击阵位上一字排开。菜鸟们不自觉地屏气凝神, 视线在教官们与百米外的靶子之间来回移动。
这能打中吗？不止一个人心中有这样的疑问。
按说, 教官们敢这么提，敢搞这么大动静, 肯定是有倚仗有把握的。但是……怎么就这么不信呢？那硬币才多大一点儿，一百米，这不扯呢吗？
张向东犹疑地盯着江月的表情, 越盯心里越没底。他这次出这个头, 是不是有点儿着急了？
江月只当自己没有察觉到张向东异样的目光，双手叉腰站在一边。待一切准备就绪，她下达口令：“准备射击。”
教官们齐刷刷地迈腿趴在地上, 卧姿据枪。卧姿有依托射击, 是常规几种射击方式中最保险的。
别看他们刚才说得很轻巧, 一百米打硬币, 若是用狙击步木仓, 对他们来说, 自然没什么难度。可换成手里最普通的八一杠，虽然算不上挑战, 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必须得严阵以待，稍有疏忽, 那可就要栽跟头。
“开始射击！”江月一声令下, 清脆的枪声依次响起。
五声枪响后, 对面的报靶员跑步过来，把五个被弹头挤压变形的一元硬币递给江月。江月低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吩咐报靶员：“拿过去给他们看看。”
报靶员两手捧着硬币，顺次从每个人身前经过，看过的人都张大眼睛，不自觉地咽一口唾沫，觉得头皮一阵阵儿地发麻，后背凉飕飕的，连喘气声都有点儿发颤。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乖乖，还真的中了，这，这也太……
来到251连大半个月，他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尽管咬牙坚持没有冲动地抗议退出，尽管每天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打心底里，还是存着一股子傲气的：
你们这些教官算个屁呀，老子之所以这么听话，那是因为纪律，不然换一换位置，老子也能操练得你们生不如死！
至于说每天早上被子弹撵着在山路上狂奔，大概是因为习惯成自然，再一个就是心中的不忿太重，反倒被他们忽略了过去。直到现在，看着变形成“小帽子”的硬币……
“卧槽，牛逼！”
不知是谁替大伙儿爆出了心声，队列中顿时传出了悉悉索索的交头接耳声。
江月也不像往常那样喝止他们，冲许正阳他们微笑着点点头。等他们惊叹议论地差不多了，才看向张向东：“怎么样，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张向东对上她的眼神，又迅速挪开，略微垂眸，沉默不语。
“看这样子，你是还有话说啊，”这反应并不出乎意料，江月乐了，“到底有什么想法，趁我现在心情好，赶紧说，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角度原因，江月并不能非常看清楚张向东的情绪。几秒钟后，就见他猛地抬眼，仿佛鼓足了十分的勇气，大声喊道：“报告！”
这差点儿能把嗓子喊劈了的一声，别说他边儿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江月都不由得愣怔一下。她喘息一下，瞪着眼睛没好气道：“有话好好说，这么大声干什么！”
张向东深吸一口气：“其他教官都做了示范，您就不打算也露一手吗？”
他的话音未落，队列中嘈嘈切切的声音瞬间都没了。个个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江月眉头一挑，盯着张向东眼睛，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我觉得你的话应该还没有说完，继续。”
“刚才，我们在体能消耗很大的状态下进行射击，没能保持正常水准。”张向东直直地对上了江月的目光，“您是我们的总教官，我希望您能为亲自为我们做个示范。”
这意思是，不仅仅要她和许正阳他们一样一百米打硬币，还得要她也在体力大量消耗之后进行射击。
“我不得不说，你的胆子真的很大。”江月嗤笑一声。她料到有人会炸刺儿，但确实没有想到，会闹这么大。
作为受训人员，直接向总教官发出挑衅，质疑总教官的能力，轻一点儿说，是无组织无纪律，重一点儿说，那就是非常严重的政治问题。
她是组织任命的251连连长，一手负责选拔训练事宜。质疑她的能力，基本等同于质疑组织的决定！饶是江月心思灵透，一时间也想不通，这家伙冒这大不讳，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是一时冲动想出个不一样的风头，还是另外有什么想法？一瞬间，她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换个时间地点，你敢这么说话，我得让你进医院躺半个月。”江月收起笑意，摇了摇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心里也都和他是一样的想法吗？”
没有人回答“是”，也没有人回答“不是”。
张嘉佳倒是想否认来着，被石毅悄悄拽了一下袖子，又把话给吞回去了。
石毅看得很明白，这么多人中，除了他们这个别几个对江月有所了解的人，其他的都对江月产生了质疑。其实更确切地说，这种质疑从来都存在于他们的心底——
当前，全军之中，基层作战部队的主官有几个是女人？屈指可数，还多是干政工的。特种作战部队比普通野战部队的要求只能更高更严，一个女人，凭什么能做军事主官！凭她是个少校？那还不如说，是凭她年轻漂亮更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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